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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母亲

来源:西安网 时间:2019-11-25 13:23 字号:

  戊戌年冬,周末,闲暇无事,又回了趟距西安城90多公里的乾县新阳镇咸阳村老家,看看因摔伤脑颅而生活不能自理、失语的老母亲。好在路程不远,驾车个把小时即到。每每端详着母亲那饱经沧桑的脸庞,抚摩着母亲那磨平多少苦难粗糙无比的手掌,心:隐隐作痛,行:魂不守舍,吃:食不甘味,说:欲言又止,总有那么一种难以名状的于心不安、牵挂、着急、愧疚之感,万千思绪,心潮澎湃,情不自禁处,竟潸然泪下。叹世上万物,人间万象,天边绚丽的云霞,海中飞溅的浪花,无与伦比:母亲之伟大!

  我的母亲,王秀英,于农历1938年闰7月30日出生于乾县临平镇龙背村西堡王姓大户人家,家庭富庶,姐弟四人,排行老大。母亲天资聪颖,年少时上过几天学,后因世乱而辍学,未识几个字,在以后的人生经历中,发展空间饱受挤兑。但母亲好学,记性好,从而弥补了先天的不足。母亲藉此,在后来为邻里患疾不适配药治病、扶助医疗脱臼伤筋时,常常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,解决了不少燃眉之急,每每被人提及或赞誉,母亲均一笑而过,喜形于色,满满的幸福,满满的自豪,也不予置否。母亲是从富裕家庭走到我们穷家来的,从此便与贫穷结缘,少吃缺穿,食不果腹,直到我们成家立业,情况才有所好转。但母亲无怨无悔,与大家一样,受苦受难,虽然母亲体弱多病,但丝毫也没有什么特殊。我是1960年6月出生的,正逢三年自然灾害时期,家中仅有的麦面基本上由爷爷、奶奶和我享用,无其他人的份。我是母亲的第三个孩子,前两个均夭折,从出生起,就弱不禁风,三天两头患病,间隔不超过三天,还整夜啼哭、闹腾,全家老少都不得安宁。为照管好我,母亲想方设法,也无济于事,不得已,外婆只好每天从5里外的家里赶到我家来,与母亲轮换着看护我,这种状况持续了将近三年,情况才有所好转。以后,每每生病,母亲必定忙前忙后。带我看病,抓药,熬中药,站在旁边看着我喝完味苦中药,并赶紧递上少许白糖。在外工作,几个月回一次家,母亲总会说,昨晚梦真准,就知道你们今天要回家来了,满满的思念,满满的盼望。但在母亲摔伤之后,这种情况就少有了,每当母亲看见我们到家时那兴奋的样子,那喃喃自语的举动,我觉得,那一定是一个母亲对儿孙的期盼和祝福情感的真实写照,母亲为我们付出了太多、太多……

  我的母亲是伟大的。呕心沥血,无私奉献,养育了我们四个儿子,在我们健康成长的道路上洒满了血泪,充满了辛酸,每当儿孙偶染风寒,母亲总是牵肠挂肚,坐卧不安,祷告苍天,祈求平安,把心操碎,把泪流干,为我们留下了人间大爱,舔犊情深,懿德可风。母亲二十七、八岁时,风湿病已致行走困难、身体极度虚弱,母亲自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了,常叮嘱我,说没有妈了,你爸要重新找人,你是老大你要听话,要带好你的几个弟弟,后妈一般心狠,别让她欺负你们。她要欺负你们的时候,你们就跑,就往你舅家跑、姨家跑,姨姨怀里认娘亲。母亲是哭着说的,我是哭着答应的。母亲哭。我也哭。但,有幸的是这事后来却根本就没有发生,值得庆贺。

  

  记得小时候,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,为使我们健康成长,母亲会想着法儿为我们去除病魔,曾经就多次使用过叫魂的方法。据《楚辞》《招魂》篇中说,后世婴孩儿童若惊吓所致,以致魂不附体,此时即须叫魂收惊,使魂魄归来,除病消灾。其实,幼时受到的心理创伤,会潜伏在人的灵魂深处,若未能及时有效治疗,可能会影响人格的健康发展,还有可能成为日后神经症疾病的缘由。 老二在三四岁时,不小心掉到村西口的十几米的深沟里,好在是夏季,沟里刚过洪水不久,沟底是淤泥,地是湿的、软的,虽头着地,也未造成什么伤害,但却受到了惊吓,这让母亲后悔不已,责怪我看护不周。后来,我想,母亲一定为老二组织了叫魂。记得有好几次,母亲参与为受到各种惊吓的我们叫魂,是否有我,不得而知,但记忆中,肯定是发生在我们兄弟四个人身上的事情。经问询知之:关中农村过去对受到坠落惊吓失去魂魄的孩童多采取叫魂,由三个不同姓氏长辈妇女实施。 一人鸣锣,一人直呼孩童乳名,另一人则答以“回来咧!”一呼一喊,表示魂魄已被系住。一路上复呼应一遍,则认为魂魄已经附体,受惊吓的孩童一定会康复,心理阴影会在这种氛围中逐渐消退。现在讲,就是圆满地完成了一次成功的心理疏导。记忆犹新的是我小时候常生病,母亲曾多次采用竖筷叫魂仪式,期盼我早日康复。这种习俗,即取一只碗置于躺卧孩童身旁,内盛半碗清水,再取筷3枝并拢,沾上碗中水,绕全身顺时针转三圈,逆时针转三圈,再将筷放在碗中垂直竖立,问是否逝去的人回来看孩子了?至筷子在碗中稳立不动时击倒,水泼至大门外,筷子放在祭祀土地爷的墙角下,碗则扣在筷子上,祷告、祈求不要再看孩子来了,祝福孩子健康成长。这种仪式,我们兄弟四个,好像人人都经历过。

  

  1981年,父母亲为儿子们的求学读书,晚上做点麻花,第二天赶集、跟会售卖,老三上初中,老四上小学,可以帮点忙。一般晚上做完麻花,第二天去卖。有天做完麻花,已经很晚了,父母一大早敢去外村年会,老三上学回家午饭,父母均未在家,未吃饭,便骑自行车独自返校,途中过村口水渠桥时,不慎摔下,当场昏厥,不省人事,本家三嫂、四嫂第一时间赶到,将老三抱起,束手无策,在七伯父等人安排下,及时送医救治。我当时在乾县一中上学,为不影响我的学业,父母不曾告诉。知道家中发生这样的大事,是本家三哥告知了当时在西安实习的老二,他回到县城后我俩借同学的自行车一起回家的。在临平镇医院见到了正在治疗的老三,唉声叹气的母亲,和垂头丧气的父亲。老三因头着地,颅内有淤血,需要排出,母亲一听,哭天抢地,不准手术。别无他法,在其他人的善意欺骗下,母亲才勉强同意,吉人天相,手术顺利,老三康复。我们到医院的时候,老三的病情已经好转,母亲牵挂的心,想必是终于放下了。

  此事,我询问过母亲,她说,早年她家的一个亲戚患恶性脑瘤,手术未成功,人走了,给她心灵上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。加之母亲没有上过学,人又固执,也听不进去别人的解释。但母亲的伤心难过,哭泣的泪水,的确是真真切切的牵肠挂肚,担心手术对儿子可能会造成的创伤,是实实在在的真情流露。

  最让人揪心的是老四。他当时在延安上学,脑部有疾,何种病?西安的几个知名医院的大夫们莫衷一是,难下定论,但均倾向于手术治疗。尽管我家老二是外科大夫,对这种病也丝毫不敢疏忽,犹豫不决,更担心母亲的极度伤心,有阻止手术的可能。不得已,一家人商议,经父亲同意,决定瞒着母亲,先做手术。手术相当成功。术后第二天,本家五哥不小心把消息传到母亲耳里,得知老四病情严重,母亲诚惶诚恐,坐卧不安,像发疯似的,要求立即带她前往西安探视。后来,据陪伴母亲的老三媳妇说,母亲思儿心切,根本无法阻挡,也难以阻挡。术后第三天,母亲急切地赶到西安,见到了日思夜想的躺在病床上的老四,泣不成声。好在当时老四已经苏醒,只是还在治疗中,母亲见状,才慢慢地从痛苦中解脱出来,情绪平稳了许多。可怜天下父母心,不忧自己忧儿孙。

  我的母亲是勤劳的。披星戴月,早出晚归,尝尽人间酸辣,喝尽人间苦水,受尽煎熬,遭尽大罪,年轻时,在参与集体生产劳动的同时,常常拖着疲倦的身躯料理家务,40多岁时,走村串乡,做点营生,接济家用,75岁时,在无人帮扶下,上树疏花、摘果,80岁时,还用架子车拉着年迈苍苍的父亲种地、收割,为我们用尽自己的毕生精力,点点滴滴,永铭心中。想想到底为母亲做了点什么?除了给点钱、购些物外,确实想不起来,总觉得很少很少。苦思冥想中,记得小时候母亲在外婆家,因连阴雨,回不了家,我去接母亲,母亲穿的布鞋,不能淋雨,我说,穿我的雨鞋,我赤脚回家。后来想起这事,也是沾沾自喜,虽微不足道,但毕竟还是为母亲做了点什么。说起鞋,我们那时候穿的全是布鞋,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起来的。那个年代,母亲除了下地劳动,还要照顾家。我们的吃穿,全凭她一人操心、出力、经管,记得多少个冬季的晚上,常常在睡意懵懂中,往往看见的是母亲在纺车前无怨无悔的辛勤劳作。我们的衣服、鞋袜,都是母亲自己纺线、织布、漂染、裁剪、缝纫、加工做成的,看见别人家孩子穿的用布票买的洋布做的新衣服,常常羡慕不已。但家中人多,收入低,无法满足,日常花销多为省吃俭用,节衣缩食,也只好作罢。但母亲对我们的读书求学确是全心的投入,记得家中分的菜籽油、小麦,大都卖了,我们吃干辣子,玉米糁子,玉米面,红薯等,常反胃酸。兄弟四人上学,纸张需求多,为节省,往往是作业用五分钱一张的白纸,草稿练习则用三分钱一张的黄纸。老三还曾经在学校捡拾废纸张,用针线缝起来作为练习用纸。记得有年夏天,在一个劳动日值一角多点钱的情况下,母亲破天荒花几角钱给老三、老四买了钢笔,不知道谁不小心弄丢了一支,这便成家中的突发大事,全家齐出动,坡上坡下、村前村后找,跑了好几趟,从阳光灿烂,到繁星漫天,均无功而返。母亲心痛不已,我们也一样,很伤心,但谁也不敢作声。

  我的母亲是平凡的。缝缝补补,艰苦朴素,在简单的生活中,简单的生活着,虽未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,却像万里苍穹中一颗耀眼的指路明星,时时刻刻绽放着璀璨的光芒,把我们无一例外的先后送到高等学府深造,对我们恩重如山,均等公平,教我们立志担当,勤俭持家,省吃俭用。母亲对家里的所有财物,都心中有数,需要给儿子准备的玉米糁子、挂面、面粉等,甚至苹果、蔬菜,都是四份,谁不要可以,但她一定会分成四份,四个儿子一人一份。我觉得,母亲还是偏爱于我。记得上高中时,天冷需添加绒衣,已上班的老二准备给他自己买一件,母亲说,你哥身体单薄,先给你哥买,母亲说了,老二照做。后来母亲发现老二自己没买绒衣,内疚多年,觉得亏欠了老二。最让母亲高兴的事情,是那年我高考得中,患病在床的母亲得知,瞬间痊愈。想想,能让我上大学,是母亲多么迫切的心愿。儿行千里母担忧。记得从西北到长春上学,几千公里路程,在为我准备的行李中,除了煮鸡蛋,母亲还专门包了一块蛋黄大的黄土,叮咛说,离家太远,水土不服时用。上学期间,与家里书信往来中,多提到母亲的关心、体贴和嘱托。第一次出门,不仅间隔时间长,而且还是个远门,想家想母亲那个迫切劲,无法形容。记得给家里回信中,多有对母亲的问候和思念,究竟有多少祝福话,已记不清楚了,但“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。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。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。”仿佛如昨,印象深刻,难以忘怀。

  流光容易把人抛长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,光阴荏苒,日月如梭,转眼间,我的母亲已81岁高寿了,本该坐享天伦之乐,却因偶尔闪失,不幸摔伤,造成半身不遂,行动不便,失去语言功能,生活不能自理,常常让人唏嘘、愧疚、自责。母亲是2017年正月13日中午摔伤头部右上侧的,我们从西安赶回去的时候,人在急救室救治,显得焦躁不安,意识不清,做了CT显示情况相当严重,是否手术?主治医生担心80岁的老人患高血压、糖尿病,做了手术,有希望,也有可能成为植物人,甚至下不了手术台,但不做手术,两三天的功夫,人就没了。一听这话,谁都会懵。当时,心是沉甸甸的,也不敢设想后果。但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母亲为我们操劳一生,抢救母亲的生命,我们义不容辞,必须尽心、尽力、尽责,并主动告诉医生,只要能及时救治母亲的生命,无论医院采取任何措施,无论后果、结局咋样,我们都愿意承担。正月14日上午9时,手术如期进行,手术室外等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同我们一样忧心忡忡的亲友们。下午1点多,手术终于顺利完成,医生说手术做得很成功,结果如何,还得再等24小时、72小时之后。揪心……,心痛……,等待……惶惶不可终日。等,是一种煎熬,在医院等母亲苏醒,那更是一种煎熬。好在有医护人员的精心呵护,有全家人及亲戚们的耐心照顾,三、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,医生说,我的母亲命保住了,将来看造化,最好的结果可能是植物人。事已至此,听天由命,我们只能被动的应对,该打针打针,该用药用药,该针灸针灸,该理疗理疗,四个儿子、四个媳妇以及亲友不分白昼没黑没明的轮流侍奉、守护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二十五天过后,母亲竟奇迹般的苏醒了,眼珠子迷茫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。不知又过了几天,母亲忽然出自本能的喊出了声,对看望的亲戚邻里无意识的应答,虽让我们手足无措、难以解释,但母亲能有声、有泪,已让我们激动万分,兴奋不已。五十多天后,强制运动、行走,在外力协助下,母亲可以一步一步的向前挪。从座不起来到座起来,从不能自己吃饭到给到手里的食品可以囫囵吞枣将就着吃,不要人帮扶,一天一天的进步,我们热泪盈眶,欣喜若狂。

  我的母亲是坚强的。锲而不舍,金石可镂,坚毅、执著的性格是构筑我们家的精神柱石。时运不齐,命运多舛,母亲年轻时患风湿病、贫血病、胃病,年老时患糖尿病、高血压病,又不幸摔伤,在与病魔抗争中,母亲非凡的坚强,努力地配合治疗,自主地强身健体,在病榻前苦苦支撑,体体面面的活着,表现出了一个意志刚强之人对人生的渴望,用生命给我们诠释了生命的真谛,给我们留下了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,人生长河中,从不叹息,永不气馁,时常保重自己,爱惜自己,坤仪足式,天地动容。百善孝为先。忠孝难两全。当老四也考上大学之后,母亲给我们讲,说她哭了,哭得很伤心,担心以后无人照管,的确,也因应了母亲的猜想,在母亲风烛残年之际,我们未能保护好母亲,未能侍奉好母亲,未能在母亲病床前尽孝,虽请了永寿县仪井南咀村叶姓妹子代为辛劳,却留下了深深的内疚和挥之不去的心痛,但母爱无边,我们拥有母亲,依赖母亲,仍在母亲呵护下,温暖如春,幸福如蜜,也请劳累了一生的母亲,听听儿子的祝福:

  轻声唤妈,泪如雨下,含辛茹苦,抓养儿大。

  一日三餐,淡饭粗茶,斗转星移,春秋冬夏。

  困难岁月,物质匮乏,养家糊口,细算精打。

  辛勤劳作,雨淋风刮,心灵手巧,窗花如画。

  煤油灯下,织布纺纱,针线关情,平凡伟大。

  手胼足胝,酸甜苦辣,崇尚节约,勤俭持家。

  对己苛刻,病疼忍下,有钱不花,财物攒下。

  平常食蔬,囫囵咽下,简陋居所,凑活住下。

  襁褓儿孙,个个牵挂,嘘寒问暖,放心不下。

  待儿仁慈,呵护有加,疼爱化作,满头白发。

  盼子成材,学好文化,安分守己,报效国家。

  暖意浓浓,和谐融洽,游历华夏,焉能忘妈。

  情深恩重,难以报答,清夜扪心,梦中泪洒。

  蓬莱仙境,丹雀伴驾,瑶池水畔,乐奏云瑕。

  菩提树下,与佛对话,极乐世界,安享荣华。

  富贵不期,康健为佳,铭记嘱托,醇酒敬妈。

  母亲:您听到了吗?儿孙们急切的等待着您干脆明亮的应答。母亲,您听懂了吗?我还期盼着您能在有生之年再叫声我的乳名——鳖娃!

  作者简介:杨文峰,汉族,生于1960年6月, 乾县新阳咸阳村人,毕业于吉林大学法律系,曾任西安市人大常委会办公厅副巡视员。

编辑:王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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